惊沫

   

【默读】【舟渡】《卑微的爱》

*破镜重圆      *切开是甜的     

“喜欢一个人,会卑微到尘埃里,然后开出花来。” ——张爱玲

1. 

当初约定过好爱好散,孰料“忘却”本身便是强人所难。



厚重的窗帘营造出一个不透光的密闭空间,撇去屋内人对灯红酒绿世界的念想,一门心思地沉浸在最隐秘的情绪里——潮起潮落,喜忧参半。


“闻舟…….” 他在睡梦里,隐约听见爱人轻柔的呼唤以及骆一锅略显沉重的脚步声,只好无可奈何地醒来。


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指向深夜两点,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,时光在寂静的黑暗中缓慢而坚定地流逝。


骆闻舟睡意朦胧地半睁一只眼,习惯性地往身旁地一伸手,却只摸到冷冰冰的床铺。他微微蹙眉,好像不甘心似地又换另一只手去探,可依旧徒劳无功。

柔软的被褥里只有他自己一人的体温,身边的另一只枕头上空空荡荡,费渡连半根头发都没留下。


骆闻舟只觉得背上窜起一阵白毛汗,他三下五除轰走了瞌睡虫,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,却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,将脸深深埋进了掌心。



“骆闻舟……”  他的爱人一手搭在半开的车门上,米色的羊毛围巾遮住他削瘦的下巴。他微勾起嘴角,朝驾驶座露出一个很“费渡”的笑。

一如既往的轻挑神色从他好看的眉眼间一闪而过,金丝边眼镜后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。费渡颜色浅淡的眸子好像一颗玻璃珠,没有一星半点的活气,

“骆闻舟,我累了…你不要再拉着我了好不好?’’

骆闻舟的手顿时僵在方向盘上,他敏锐捕捉到一声呢喃般的叹息,便慌忙抬头注视费渡的脸,企图打破虚妄的表象捞出一颗真实跳动着的心。

费渡收了笑容,悄悄将嘴抿成一条锋利的线,右手中指与食指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。

永远内敛克制,永远风度翩翩,就连悲伤都要压抑在心底。

“何苦呢,费渡?”

骆闻舟的嘴唇轻轻动了动,却是没能发出声音,他慌忙想要伸手挽留,却只抓到一个衣角一阵风。

“师兄,后会有期。”费渡回眸一笑,笑容里充斥着淡漠与疏离,然后挥挥手,带着行将痊愈的伤回归暗无天日的深渊。



骆一锅用后腿支撑站立起来,前爪扒在床沿上保持平衡,胡子一颤一颤的,好奇地窥探着自家铲屎官。


骆闻舟听到动静,勉强镇定下来,把骆一锅打横抱起来狠狠吸了一会儿,然后红着眼眶走进卫生间洗一把冷水澡,半死不活地滚回床上,险些压到蜷缩成一个毛球的骆一锅。他破天荒地没有去赶它,反倒把骆一锅捞进自己怀里,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后颈的毛,满足地听它发出“呼噜呼噜”声。




2.

晨光钻进屋子的时候,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颗粒——这是费渡告诉他的,毕竟一个踩点上班的老大爷不会注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

骆闻舟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,没人比他早起,骆一锅也不知道钻到哪个角落里粘灰去了。他只好地收回目光,飞快地穿好秋裤、套上军大衣,把自己裹成一个严实的粽子,给一锅抓了一把猫粮,滚去上班了。


这下倒好,酒柜不用锁了。

他一手控制着大二八的龙头,一手紧了紧脖颈处的扣子,晃晃悠悠地往市局的方向去了。




3.

“诶,闻舟…” 陶然拿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,一脸担忧的样子,“最近怎么老走神儿?”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,又瞅了瞅骆闻舟的饭盒,夹了一块肉给他。


骆闻舟回过神来,含含糊糊地道了声谢,看着自己碗里已经剃干净的鱼肉哭笑不得——习惯了照顾某个姓费的懒癌晚期患者,心里想着他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把鱼刺儿全给挑了。


“没事儿没事儿,有功夫担心我还不如想想案子。” 他在一边吃一边打马虎眼,还不忘在陶然的脑袋上呼噜一把,给他满头的自来卷整了个电击效果。


“陶陶,看这儿!” 骆闻舟用力憋着笑,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陶然照,屏幕忠实地映出一颗炫酷的非主流脑袋和一双无辜眨巴的眼睛。

陶然:“…….”  大爷请问您几岁?




4.

乘着周末的空闲,骆大爷从储藏间里翻出吸尘器,准备给百来平米的屋子来个大扫除,顺便洗心革面一下,投入新生活。


他一个人在骆一锅惊恐万状的窥视下热热闹闹地干了一个上午,擦酒柜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把糖果,显然是费渡留下的。


这种老式的糖是骆闻舟小时候吃的,添加剂少、甜味醇,现在很难在市面上见到了,还是他特意托朋友从外地给费渡带的。指甲盖大小的糖果包裹在亮闪闪的糖纸里,五光十色的,在灯光的照射下灿若星辰。


骆闻舟拿起一颗,十分留恋地用指尖轻轻捻了捻塑料做的糖纸,发出一连串“窸窸窣窣”的声响,引得不远处的骆一锅抬头张望。


那个嗜甜如命的家伙在干什么呢?


他剥开糖纸,学着费渡样子将糖果含在嘴里没有嚼碎,微眯起双眼细细品味。

丝丝缕缕的甜味逐渐在嘴里蔓延开来,他蓦然想起费渡唇齿间水果的清香味,竟与这糖果如出一辙地令人怀念。


记忆不像雪地里的脚印,在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被抹去。骆闻舟透过冷冰冰的窗户凝视了一会儿窗外皑皑的雪景,抹了一把窗户才知道模糊的是自己的眼睛。他把糖纸拿去洗干净,然后规规矩矩地折成正方形,塞进抽屉最深处的角落。




5.——你说尘埃和阴影都该被淡忘。

   ——我说你是光。


白天开了一整天会,骆闻舟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,正要坠入梦乡却被猝然响起的《五环之歌》惊醒,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,相当烦躁地拿过手机。

手机震动着,屏幕上闪烁着来点人——费事儿。骆闻舟的眼睛倏然睁大了。

“警察叔叔?你是警察吗?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。

骆闻舟难以置信地瞅了一眼房间里唯一的活物,那十五斤的胖家伙偏着头睡得正香,他只好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下。

不是梦,真遗憾。

“喂?喂?是警察吗?”电话那边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,听骆闻舟应了一生便开始自说自话,“麻烦您来领个人,我们要打烊了,地址是……”


骆闻舟到酒吧的时候已经一点钟了,侍应在专心致志地擦高脚杯,调酒师不知溜到哪儿开小差了,生意十分萧条。


费渡趴在吧台上,手边的酒杯已经空了,只剩下两块苟延残喘的冰。他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,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,为皮肤镀上一层苍白而冰冷的光泽,衬得他眼下那片睡眠不足所致的青黑分外明显。


骆闻舟咬了咬牙,只觉得有把匕首一下一下地剐着他为数不多的软肋。他强忍着把费渡拖起来训一顿的冲动,咽下充盈在口腔中的血腥味。


费渡精雕细琢的外表像瓷器一般易碎,可埋在骨子里坚韧与决绝却是那般冷酷无情。看遍世间繁华,摒弃所有值得留恋的人与事,拒绝所有无偿的善意,究竟还剩下些什么?


骆闻舟替他把一缕滑至鼻尖的头发别在耳后,指尖摩挲着费渡缺乏血色的嘴唇,仿佛在抚慰一个受伤的灵魂。


吧台后的侍应见人来了,便轻轻推了推费渡,道:“醒醒,接你的人来了。”见费渡没什么反应,便朝骆闻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,“快十一点的时候来的,也没带人,就一个人在这里喝,醉了也一声不吭的。”


骆闻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,单膝跪地,手臂穿过膝窝,直接把费渡抱了起来,让他侧靠在自己怀里。正抬腿欲走,突然若有所思地皱皱眉,转身问:

“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?”


“他给你备注的就是警察叔叔啊,” 侍应一愣,随即笑了,“我叫他他也不起来,右手把手机解锁了。我稍微看了一下通话记录,最频繁的就是你了。”





6.

骆闻舟小心翼翼地把费渡放在副驾驶座上,替他系好安全带,在他耳边沉声道:“别装了,费总。”


雪停了,车窗外灯火渐暗,偶有车辆驶过,在空旷寂寥的道路上轧出鲜明的痕迹。


费渡心中“咯噔”了一下,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,很有些私自开酒柜被捉现行时的不知所措。

——骆闻舟生气了。

也是自然,毕竟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。


费渡无可奈何地睁开眼,却被骆闻舟一把揪住了领子,从头发丝到鞋后跟地检查了一个遍。


“才分手一个礼拜就出去勾勾搭搭,未免显得不上档次。”他无视了骆闻舟快要烧到头顶的怒气,借着酒劲十分无赖地朝他一笑,眉眼间尽是狡黠。


骆闻舟想了想,突然抓起费渡的冰凉的手,利落地解下自己的围巾,给他裹上,沉声说道:“再给你一次机会,说、人、话!”


围巾大概是羊绒的,质地柔软,带着骆闻舟身上的余温,还顺带粘着几簇骆一锅的毛。费渡的眼神闪了闪,一言不发地在骆闻舟的注视下把围巾系了一个结,然后笃定十分地将自己的手套了进去。


骆闻舟投去诧异的目光,正欲开口询问,却被费渡抢了先机。

“师兄,我错了。” 

骆闻舟:“……”

每次都来这套,真以为老子能上当?


费渡心虚似的瞥了一眼气得语无伦次的骆闻舟,很快将视线移开,又好像不知何处安放似的,轻轻合上眼,“我以为可以一刀两断,不再亏欠……”

可生而为人,又怎么可能不贪婪?感受过温暖,自然就畏惧严寒,这是生物的本能。

他挣扎着平息心底的喧嚣与无边的欲望,尽力把急促的呼吸放得缓慢些,嗓音却因此变得黯哑,

“殊不知我把自己缠进去了。”


骆闻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。

费渡坐在那里,只是看着他,柔软微卷的头发带着犹自没有散去的湿气,艰难地用捆作一团的双手扶了下歪掉的眼睛,露出一点不太分明的笑意。

——他在难过


骆闻舟瞳孔一缩,一把握住他削瘦的肩。

周遭的世界归于平静,汽车呼啸而过、北风无情肆虐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离他们远去,费渡努力遏制着心中恣意生长的不安。


他像个彷徨失措的夜行者,偶然在深渊尽头窥见一束倾泻而下的光,便心怀希冀地仰望那光源,渴望抓来看看、再牢牢锁在自己的掌心里;同时,却又为被囚禁的光感到不值得,心底竟生出些愧疚来,饶是巧舌如簧如他也突然哑巴了。


恍惚间,干燥的嘴唇被滴上温热的液体,他下意识地抿了一口,甜的。

骆闻舟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保温杯,神情严肃地喂了他一勺蜂蜜水。

“喝点解酒。”


他正准备把杯子递给费渡,却突然意识到他的手还原封不动地绑着,行为不能自理,便叹了口气,拍了拍他的手背,开始结这个十分胡来的结。

“我说过,我不喜欢你这样伤害自己。” 


费渡不声不响地坐在那儿,认错态度良好,好似若无其事地避开骆闻舟快要烧着的视线。他的手背手腕都被勒出了印子,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。


然后,他的脑门就被骆闻舟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,温热的鼻息喷在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,骆闻舟温暖的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。


“小疯子,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?”

他有力的心跳声近在咫尺,衣服上有阳光与洗衣粉的味道。


有那么一瞬间,费渡竟感觉眼角润湿,兴许是被蜂蜜水腾起的袅袅热气迷了眼,于是在心底悄悄开了一束花,暗暗发誓永远追随光明。


“师兄,我爱你。”他笑着侧过身,在骆闻舟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,有意无意地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暧昧的水渍。


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骚扰,驾驶员自然是不能忍,为了保证乘客的生命安全,最终只是飞快地凑过去在费渡的锁骨处啃了一口,咬牙切齿道:

“小崽子,别忘了,是你甩的我。”那目光慈祥得像屠夫围观待宰的牛羊。


费渡顿了顿,有些生硬地推了推眼镜,轻声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

他小心翼翼地瞟了骆闻舟一眼,修长的眼角竟微微泛着点红,随即欲盖弥彰地低下头,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围巾上的一锅毛,嘀咕道:“只是太爱你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 


FIN.❤️

 喜欢的话留个小红心吧~

 作者反复横跳安利默读广播剧!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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